白炽灯的光黄黄的,在冬天的夜里显得有几分温暖。
黄玲趁着自已还不困,把缝纫机拉起来,想给筱蔌的衣服补一补。
庄超英憋了半天的话忍不住还是说了:
“栋哲来吃个饭,你笑眯眯的,振东振北来你就拉着个脸。”
黄玲拉缝纫机的手一顿,她放下机子,说:
“栋哲吃的是自已的米,又不占我孩子的定量。孩子们吃饭,宋莹把饭盒准备的满满的,她这是在接机贴补图南。”
“平常有什么好吃的,也是栋哲拿过来和我们家孩子分了吃的。”
庄超英听出来黄玲还在为定量的事耿耿于怀,心里憋着的气更重了:
“振东振北两个小孩能吃多少?”
黄玲就是看不惯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。
“你妈一张嘴就是两个孩子在我们家白吃白喝一个多月,丝毫不提定量的事,要不是筱蔌帮忙问了一下,说不定这事就成了。”
“怎么没见她让我们家孩子去她小儿子家吃一个月呢?”
庄超英没想到自已说一句,平常温顺寡言的黄玲能怼自已十句,愤怒地一掌拍在桌子上:
“你是不是庄家的大嫂?你怎么能对他们这么冷血?”
黄玲忍了这么久的怒火也爆发了:
“大嫂又怎样?你爸偏心你弟弟,你结婚前的工资一分钱没给你,咱俩结婚的时候就添了个脸盆和热水瓶,你弟弟结婚时,你妈还想拿我陪嫁的缝纫机当彩礼。”
“他吸你的血,吸我的血,现在还想吸我孩子的血!”
“我告诉你根本不可能!”
庄超英不明白为什么她对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这么耿耿于怀:
“这不是也没拿出去吗?”
黄玲受不了他这一副不重视自已的态度。
“你妈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?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,要体面一些,我当时都听见了!”
庄超英烦了,明明是今天的事,怎么又扯到结婚时候的事了。
这都过去多久了,怎么还在记仇?
而且他妈当初不也没对她做什么吗?
“你翻来覆去说这些有意思吗?过不去了是吧?”
庄超英话里话外多是指责,意思是黄玲在无理取闹。
黄玲忍不住了,干脆就做一个“泼妇”:
“要不是我强硬着拦住了,这些东西不咋就被你们敲骨吸髓了,我就是过不去,过不去!”
庄超英:“你要是始终过不去,那日子就难过……”
外面在吵架,庄筱蔌看见庄图南和庄筱蔌都是一脸无措惶恐的神色。
爸爸妈妈吵架,对孩子的伤害也是巨大的。
庄筱蔌不再看她俩,一推房门走出来,大声道:
“难过就难过!日子再难过,也不是因为我妈妈才难过!”
“你们庄家好过了,我们和妈妈的日子可就难过了!”
庄超英看见庄筱蔌大声出来声援,气又是不打一处来:
“又是你!要不是因为你搞破坏——”
庄筱蔌不是吃素的,她向来喜欢以武服人。
她用尽全力掀翻了面前的桌子,怒道:
“我说过,你欺负我妈一次,我打你一次。”
桌子在庄超英面前翻转,发出巨大的声响,差点砸中他。
他又惊又怒地看着庄筱蔌:
“反了你了,你还是不是我女儿!?”
庄筱蔌喘了两口气,虽然力气相比于一般的小朋友要大很多,但掀翻一张桌子还是勉强了点。
但她还是站的稳稳当当:
“就是反了,反正你也没把女儿当人看,只要能哄你妈和你爸开心,老婆受点委屈,女儿受点委屈那都无所谓,反正也痛不到自已身上!”
庄筱蔌看不起护不住自已家人的人。
关键是庄超英他甚至根本没有想护着她们的想法!
在他眼里,她们就是用来牺牲的!
有爱,但有条件的爱。
黄玲闹了一场,心里那股支撑的气慢慢散了,被一股子伤心和悲凉代替。
还好有小太阳一样的庄筱蔌,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要如何对抗这股凉意。
庄图南和庄筱蔌被林栋哲悄悄叫走去吃红薯。
林栋哲在门外小声叫庄筱蔌的名字,但是庄筱蔌却摇摇头,让他们先走。
林栋哲无奈先带着图南和筱婷过去了。
“你就是愚孝,封建糟粕!”庄筱蔌盖棺定论。
庄超英气的胸口起起伏伏,扬起巴掌要打。
黄玲先一步站在庄筱蔌的面前:
“你敢打我女儿,你打死我和我女儿,好把定量都给你亲爱的大侄子吃。”
黄玲神情冷漠,眼神冰冷地盯着庄超英。
“反正你弟弟的儿子才是和你最亲的人。”
黄玲没有情绪的说。
庄超英怒气上头,手掌扬起来没打下去,但是也没收回。
他被黄玲用这样的眼神看着,心里一跳一跳的,让他口干舌燥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他只想尽孝,难道真的错了吗?
庄筱蔌猛地一个头槌,把庄超英撞的一个踉跄,手自然也就放下了。
“你今天要是敢打我妈妈,我就和你拼命!”
庄筱蔌抱住黄玲:
“妈,我看着孝庄我就生气,妈妈你才是能陪他最久的人,却根本不懂得珍惜。”
“他自已上赶着要去吸血,还以为爷爷奶奶说两句好话就是重视他了。”
“谁家的重视不看物质只靠嘴说啊?”
“物质在哪,爱才在哪。”
庄筱蔌没把话说的再明白,她怕孝庄一时间接受不了。
庄超英愣在当场,一脸的不敢相信,显然已经猪脑过载。
黄玲擦擦眼泪,满心的悲哀还好有小棉袄关怀,心里才暖和了些。
她朝庄筱蔌露出一个轻柔的笑容来:
“明天我们就去外婆家。”
庄筱蔌使劲点头:
“外婆家有钱又心疼妈妈,大不了妈妈就住在外婆家别回来了。”
“不行!”庄超英条件反射地说。
“怎么不行?我妈妈是你的妻子,是有独立人格的人!不是附属你的什么东西,也不是你TM的奴隶!”
黄玲听见庄筱蔌的话急忙来捂她的嘴。
这小家伙,越来越胆大了,到底是谁教坏了她,居然连脏话都敢说了。
庄筱蔌也意识到自已说错了话,连忙闭嘴。
庄超英愣愣道:
“我没这么想过。”
庄筱蔌哼了一声:“你没这么想过,但是你就是这么做的。”
房间内气氛很尴尬。
她看见林栋哲再次过来请,就跟着他去了隔壁吃烤红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