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。
林一开车等在门口，他手搭在方向盘上，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面的陆南川。
“少帅，为什么要让夫人去上学，属下感觉夫人运气每次都很好，留在身边更能帮你躲过三少的明枪暗箭。”
陆南川幽深地低下头，冷峻的脸庞避开了照进来的阳光，在车厢中明明灭灭：“不需要。”
林一睁大眼，一个不可思议想法出现在脑海中，惊呼：“少帅，你不会是喜欢上夫人了吧？”
陆南川冷冷地扫过去：“云溪镇那个人有消息了吗？”
“还没，少帅，一点消息都没，如果之前猜测是真的，可夜爷这段时间也销声匿迹了，不知道藏哪里了。”林一脸一下子垮下来。
陆南川神色愈发冰冷。
“对了，少帅，过几天约翰.史密斯联合其他洋人在申城开个拍卖会，最新型枪支图纸是压轴品。”林一一脸气愤，砸了下方向盘：“这群洋人，都是些老狐狸，就想多圈点钱！”
陆南川神色凝重：“图纸必须买下来。”
林一有些为难。
这次消息放出去，各路军阀都会涌过来，就算陆家再大，也不一定能拿下来。
“对了。”说到这，林一忽然想起件事：“少帅，夜爷也是军火商贩，你说他会不会也出现？”
“仔细排查，一定要找到这个人。”陆南川沉声道。
林一脸再次垮下来。
到时候鱼蛇混杂，而来往的肯定是大人物，彻查难保不会被发现，难不成要把所有人得罪了？
林一还想说点什么，看到远处出现的身影，立刻闭上嘴，止住这个话题。
傅心柔和陆明珠穿的都是中西专门设计的学生装，学生装设计的很好看，又是掐腰又是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。
傅心柔和陆明珠长的都挺好，穿上学生装后清纯优雅，但和叶婉清走在一起，还是有点黯然失色。
其实叶婉清也没穿多好看，简单的黑白格子衬衣，黑色宽松直筒西裤，一双黑色皮鞋，头发扎在脑后。
干练又明艳漂亮的不行。
上了车，林一还是不敢置信：“夫人，你真的进中西了？”
叶婉清昨晚上睡得晚，早晨又起得早，困得不行，一上车就闭着眼小憩。
林一问话，叶婉清眼睛都没睁，懒洋洋应了一声。
“陆老夫人对你可真好。”餐桌上的事，林一作为陆南川心腹副官，知道得清清楚楚，他发声感叹。
被误会，叶婉清也没解释。
陆明珠看了眼陆南川，撇撇小嘴：“大哥，她都这么大人了，你还送她去学校。”
“怕被欺负。”陆南川语气淡淡。
陆明珠想冷笑，到底谁欺负谁，这个有两副面孔的女人。
傅心柔低着头，藏起眼中化成实质的嫉妒。
车开了没一会，陆南川肩膀上忽然一重。
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吹拂在他侧脖颈处，陆南川朝旁边看，一张沉睡的脸映入视线中。
睡着后恬静得不行，一点没避着人时对他的冷和狂，又或者漫不经心。
陆南川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了蜷，压下内心泛的悸动。
车到地点时，叶婉清还没醒，陆明珠想把人叫醒，被陆南川阻止，陆南川让两人先去。
傅心柔下车时，偷偷看了眼，陆南川依旧坐在那一动不动，似乎怕将人惊醒，吩咐林一将车开到旁边的声音也轻得不行。
她咬了咬下唇，眼底闪过不甘。
………
傅心柔和陆明珠不在一个班，等陆明珠进教室后，傅心柔拐去了校长办公室。
校长办公室。
傅心柔坐得很端庄，也很乖巧：“校长好。”
张校长摆摆手，埋头沉浸在报纸中，还时不时用笔在草稿纸上记录点什么，又喃喃几句。
傅心柔等不及，怕叶婉清来，探头看了眼，是青菀最新刊登的文章。
“校长，没想到您也喜欢青菀。”
张校长总算抬起头，双眼发光：“这位同学，你知道青菀？”
傅心柔目光微闪：“有过一面之缘。”
“哦，那青菀长什么样，到底是女人还是男人？她的文笔，总是最简单，但却不苍白，描写的虽是一些悲情故事，但却贴近现实，什么道理都不阐述，但能让人领悟她想写什么。”张校长激动万分。
傅心柔嘴角勾了勾，轻声说：“当时她和我们一起参加沙龙，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，没看到，而且也不说话，我也不清楚，但我们在纸上聊过几句，我和她算是笔友，她给我的文章提过建议。”
“哦，同学，你也发表过文章？是什么？”张校长兴致勃勃询问。
傅心柔不好意思地说出自己笔名，张校长找出被刊登的报纸扫了一遍。
文风造词确实相似。
张校长亲近了几分：“这位同学，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校长，其实我找你确实有件事。”傅心柔欲言又止：“昨天我奶奶打电话过来，让我表嫂来中西上学，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，奶奶想让我们一个班，我方便照顾她些。”
“你是叶婉清同学表妹？”张校长更热情。
其实不算，傅心柔叫陆南川表哥，年纪比陆南川小，但比叶婉清大一岁，可叶婉清却是陆南川妻子，辈分大了。
傅心柔没解释，点头：“对，奶奶不想让她知道，所以我今天偷偷找的你，还请你别告诉她。”
“没问题，小事一桩。”张校长想了下叶婉清冷淡的性子，没怀疑。
解决了这事后，傅心柔起身往外走。
校长期待道；“对了，这位同学，你既然和青菀通信，不知道能不能告诉她的地址，她这么厉害，我想邀请她来学校当老师。”
“我先问问她。”傅心柔面不改色道。
校长笑呵呵：“应该的应该的。”
…………
叶婉清睡得迷迷糊糊，隐约听见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嘈杂，她眼睛睁开一条缝，听见车外有人说话。
“醒了？”是陆南川。
叶婉清唔了一声：“到学校了？”
她直起身，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枕在陆南川肩上，刚睡醒，她还有点蒙，对着陆南川张嘴，打了个哈欠：“肩膀疼不疼？”
“不疼？”陆南川活动了一下手臂。
看她似乎不怎么难受，叶婉清懒洋洋地道了声谢，听着不怎么走心。
她打开车门，往下走，校门口穿着学生装的男生女生，来来往往，叶婉清顺嘴说了句：“我先走了，再晚就迟到了。”
林一憋了半天，还是道：“夫人，都中午了，已经迟到了。”
还没上学，约见校长就迟到一早上，果然是乡下来的，散漫惯了，哎～～
叶婉清关车门的手顿了下，看陆南川：“一起吃饭？”
“不先去校长办公室？”林一没忍住，提醒：“放了校长一早上鸽子，就算陆家，校长也会不高兴。”
他还不知道叶婉清怎么进得中西，生怕陆南川到时候被为难。
叶婉清懒洋洋靠在车门上，挺理直气壮的：“反正都迟了，再说校长也要吃午饭。”
陆南川吩咐林一将他放轮椅上，叶婉清摆摆手，叫林一自由活动，她推着陆南川沿着校门口走。
校门口不少店铺，什么都卖，餐厅也不少。
来这上学的，多数都是非富即贵学生，高档餐厅挺多，家里条件不好，靠成绩考进来的，学校有补贴，都在食堂吃。
“上次不是说想吃西餐？”陆南川看见马路对面一家西餐厅，出声道。
叶婉清不怎么感兴趣，很敷衍：“都行。”
两人正要过马路，林一忽然跑过来，看了叶婉清一眼，又看了陆南川一眼，很迟疑。
叶婉清很贴心说道：“我先过去。”
陆南川点了点头。
林一看她离开，才推着陆南川到没人地方，焦急：“少帅，三少买通了个神枪手，我们还是快回去，在外面不安全。”
陆南川修长的手指轻轻在腿面上敲了敲：“他这是想直接杀我。”
“之前已经那么做了。”林一愤愤：“我们还要忍吗？”
“安炸弹的可不是他，那人一被抓就自尽，你觉得他能培养出死士？”
林一脸凝重起来：“背后真的还有一波人？”
“嗯。”陆南川语气平静。
林一忍不住道：“要是夫人在就好了。”
虽然是个普通乡下人，可运气却特别好。
陆南川声音不咸不淡：“那要你有什么用。”
“少帅，我现在送你回去。”林一轻咳，转移话题。
陆南川语气坚定：“不用，不露面，怎么钓鱼。”
“可是这太危险了。”林一语气激动。
陆南川态度坚决，林一只能顺从。
…………
西餐厅里。
叶婉清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，吃饭时点，餐厅人还不少，叶婉清散漫地撑着侧脸，漫不经心翻看菜单册子。
她打扮简单，但长得明艳动人，精致的眼角眉梢都是冷和散漫，眼型太好，即便不笑，也春水潋滟。
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。
不少人看她，她却冷冷淡淡，很不好接近的样子。
餐厅门打开，一波学生进来，为首的是个清丽的女人，温柔婉约，被众星捧月，嘴角勾起浅浅的笑。
一进来，她脚步就顿了一下，视线落在叶婉清身上。
她靠窗而坐，阳光洒进来，笼罩着她，皮肤白得发光，漂亮得惊人。
身边左右的女同学看见，一脸惊艳。
“长得可真漂亮，申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美女。”女生小声开口。
有男生直勾勾盯着：“也不知道是谁。”
“我表哥妻子。”傅心柔弯唇，声音轻柔。
说话的男生立刻收回垂涎，讪笑：“少帅可真享福。”
“还好，乡下来的，她出生母亲就没了，叶伯父将人送到偏远地方，没上过学，表哥醒来后就……”傅心柔语气怜惜，说到后面，含糊不清。
“乡下来的，那种破旧又落后的地方，不会还裹小脚了吧。”有人立刻嫌弃。
立刻有人附和：“听说那些小地方和过去一样，养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，谨遵三从四德，就会依附男人，特别木讷。”
“现在都新时代了，这种糟糠简直丢我们女人的脸，就不该存在。”
倒是之前发话的男生，猥琐地摸了摸下巴，试探：“这么一朵玫瑰，少帅竟然不喜欢，你说我要是……”
“要什么？”傅心柔心里嫌恶，之前还追她屁股后，现在就看上叶婉清，不过正好，这种家世背景一般的，丢了也不可惜。面上却故作警告：“她到底是我表哥妻子。”
说完，她又看向满脸鄙夷的同学，叹息：“其实长的太好也不好，听说她一个人在乡下，那里太乱了，哎。而且她还通过校长进了中西，和校长关系特别好。”
嫌弃叶婉清的那几个女生更加鄙夷。
长的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单独呆乡下，肯定危险，说不定早就被玷污了。而且大字不识一个的女人能让校长走后门，也不知道干了什么龌龊事。
“她一个人来这吃，估计太好奇，我先过去教教她，省的她不知道被人说道。”见目的达成，傅心柔压下得意，柔声开口。
“心柔，你也太好心了，你和少帅青梅竹马，你才是少帅夫人人选，却被一个裹小脚的女人霸占位置，现在还教她吃西餐。”
“就应该让她在这丢人，哼，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，就跑来这里吃东西！”
“我们和你一起去。”
傅心柔笑了笑，没说话，带着同学走过去，叶婉清眼前一暗，视线被挡住。
“清清，你怎么来这吃饭了？一个人吗？”头顶传来温婉嗓音。
叶婉清支着下巴，懒懒散散地抬眼，冷淡的眼角眉梢都是说不清的野和狂。
她没说话，旁边一个女生跳出来指责：“你有没有礼貌，心柔给你说话呢！”
“就是，你知道怎么吃西餐么，心柔好心过来想教你，你就这么不理人，太没礼貌了。”
“果然乡下来的，不仅没礼貌，是不是还裹着小脚。”
叶婉清挑了挑眉，笑的有点深意。
“清清，你没来过这种地方，想吃什么，我来给你介绍。”傅心柔有点不自在，故作好心。
叶婉清将菜单子往傅心柔面前一扔，不冷不淡的：“来吧，我乡下来的，没吃过，一定要介绍仔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