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白先生这个真的很好玩?”
“你不能因为你玩不过我就说不好玩。”
“”
澹台洛水微微低头咬住嘴唇。
她的确好像在这种奇怪的玩法上玩不过对方,虽然连成一线看起来简单的很,但是往往就是输在这样简单的玩法上,最是让人不甘心。
“这不怪我,我第一次玩。”
她低声说道,虽然地位身份实力看起来都不如对方,但是争强好胜依旧是这个成熟女子的本性。
许念点点头,“我也第一次。”
“这是明显的骗人吧?”
“有这么明显吗?”
许念敷衍的问道,看了看窗外,昏暗下来的天气,房间里已经是点燃了烛火。
火光摇曳下,辉映着女子的面庞。
她想了想轻声说,“要不我教白先生围棋吧?”
她抬起头,眼神仿佛放着光芒。
许念看得出她在想什么,这个女人的表情绝对是最好猜的,或许是因为在参剑壁上脱离世道太久,或许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,许念总是能轻松的看穿对方的表情。
“教我围棋,然后把我打败,这样你就会开心一点?”
反正也会被对方看穿,澹台洛水基本也不想着掩饰了,她现在也看出来了,这个男人似乎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生气。
于是她坦然的点点头。
“嗯,是这样的。但是我相信白先生的才智,前几盘可能是如此,但是白先生熟悉了之后很快就能碾压我。”
许念点点头。
“那我教您?”
澹台洛水打算享受一下这短暂的快乐。
哪怕是一盘两盘,获得仅有的愉悦,那也是可以的,蚊子腿也是肉。
可是许念没有这个打算,他摇摇头,“算了,要开始了。”
哪儿就开始了!起码还得坐一个时辰吧!
澹台洛水捏着棋子,闷声闷气的看着棋盘。
“那不下了吧?”
“继续下。”
他如此说道,于是没有悬念的澹台洛水又输了几盘。
终于,澹台洛水像是浑身没有了力气,她扶着桌子的边缘哀求着对面的男子。
“能不能不下了”
许念看着她,“下个棋有这么累么?”
“下棋不累,一直输就很累”
澹台洛水老老实实的回答,有些时候辛苦和疲惫不是人的敌人,而挫败感却是实打实的。
“难怪我还这么轻松。”
“您厉害行了吧?”
澹台洛水叹了口气,柔软至极,仿佛随时要在桌子上瘫成一摊烂泥。
“休息下,等会儿我叫你。”
许念这么说道,也不下棋了,平静的坐在椅子上,似乎开始了闭目养神。
休息倒是不用,澹台洛水还是坐在了他的对面,她好奇的东西不少,于是下棋的时候没有能想问出来的话,现在也在蠢蠢欲动。
还是开口吧反正罪已至此了。
“白先生,你来自哪里?”
她好奇的问道。
这样的问题在许念的意料之中,“你管这个干嘛,你又去不了。”
“说不定我知道呢?”
她不死心的问。
有的时候有些问题无关什么目的不目的的,纯粹的好奇而已。
“白玉京知道么。”
“没听说过”
“那不就是了。”
澹台洛水想了想又问,“那您要凤凰玉到底是为了什么。”
“有用。”
当然是有用了!难道没用你还要去拿?又不是小孩子,看到好看的好玩的就想要拥有!
“什么用处呢?”
许念看了她一眼,“你不休息么?”
“哦”
澹台洛水知道对方是不想告诉自己目的不过好像不管他有什么目的,到底是正义还是邪恶,自己似乎都管不了。
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算是站在正义的一方,可是很多人就是这样,没有那么严重的正义感,做什么事情归根结底的标准还是符不符合自己的利益。
“如果白先生能得到凤凰玉,接下来还会过来吗?”
她问道,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想问的原因,但是想到什么了也就说了出来。
许念似乎也没有多想,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回应。
“大概不会了吧,你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的。”
“说的也是”
说不清楚是如释重负,还是隐隐的虚无。
如同无聊的人生里出现的有趣事物,终于都会消失不见,因为那些都不属于自己。
“你不是觉得我不能做到么?假设这种问题干什么。”
“这个我当然是相信白先生的。”
“人肯定是会相信自己既定的事实,你才认识我几天,相信我干什么?”
“因为您对我有大恩啊”
澹台洛水轻声的说,却听到了对方的嗤笑声,稍微有些刺耳。
他说,“我没有给你什么,你所认为的机缘本来也是属于你的,或许只是时间花的多与少的问题。”
“可是没有您的出现,不知道还有多久我才能离开参剑壁,说不定真的会将初心忘得一干二净,然后像以前那样,不断尝试去死。”
她看着手腕上清晰的伤痕,眼神有些茫然。
人的确是会自己摧毁自己的,漫长的孤独,长久的虚无,都像是无形的手,推着自己去试探那深不见底的深渊。
或许会死,或许是走火入魔,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疯魔。
会如何其实澹台洛水不能说完全不清楚,至少知道一定会很糟糕,最好的结果大概也是人不人鬼不鬼。
许念看到了她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痕,也清楚,在这个女人的身上,还存在着一些痕迹。
比如她胸口的疤痕。
什么样的心理状态才能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模样?其实许念也是第一次见,毕竟有的是自尽的,却少有看到尝试过这么多次都失败,却还是活下来的。
“这些伤疤你打算留一辈子?”
许念平静的问道。
澹台洛水愣了愣,然后看着自己手腕,其实伤疤的存在已经很浅薄了,这是自然的消弥,但是在修行者的身上等于没有,因为稍微花些不大的功夫就能将伤痕全部抹去,她只是没有选择这么做而已,而是让它们自然的存在自己的身上。
她想了想说,“至少这些东西能证明我在参剑壁上的岁月。”
“有什么用处?”
“或许就是为了证明那些过去存在吧,如果没有那些痛苦的过去,以后达成的成就做到的事情能有什么成就感呢?”
她如此说道。
许念明白,有些时候落差不一定是追忆往昔,也有柳暗花明。
可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?
过去可以很重要,也可以一文不值。
可以是值得骄傲的,也可以是宁愿再也不要想起的。
不知道为什么,陷入了沉默,长久的沉默,澹台洛水也没有说话,只是静坐在他的对面。
他的呼吸匀称,好像没有看着自己,虽然让澹台洛水能轻松很多,却也稍微的怀疑。
明明他会在自己弯腰的时候偷看自己的臀,为什么现在却好像一点兴趣都没有了?
直到终于面前的面具男子站起身来,他说。
“是时候了。”
的确,外头的星夜已经灿烂起来,终于是到了合适的夜深人静的时候。
“哦”
澹台洛水站起身,然后走出门外,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拎着一柄砍柴的柴刀了。
显得有些旧,上头甚至还有些许的铁锈。
好像用它来砍柴都不会顺手。
“这个行么?只有这把刀。”
她问。
许念伸手接过来。
“可以。带路吧。”
两人走出了房间。
两人走的不慢,却没有动用漂浮的轻功,因为澹台洛水不希望这样的动静,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,至少自己还在这个少年身边的时候。
昆仑宫卧虎藏龙,只有更强,没有最强。这样的动静一定会被发现,反倒是走路这样的事情不容易被察觉,因为他们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。
两人走的很快,在树荫之间穿梭,自然是不能走寻常的道路的,但凡碰到一个大半夜不睡觉的人,澹台洛水就很难解释清楚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关系,他可以一走了之,对自己的生死视而不见。
但是自己还要留在昆仑宫。
还好,路上没有出现什么意外,直到两人终于走到了一处不高的山崖边。
澹台洛水停下脚步,指着山崖下,隐隐被雾气遮挡的一个入口位置说。
“那就是凤凰台的入口,不知道守的是谁,但是最起码的也是会有一名窥天境甚至以上的人看门,如果门口会有动静的话,那么在上头就会有更多的人闻讯赶下来,所以最好的方式还是偷偷潜入,您应该能做到吧?”
许念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神出鬼没的本事,但是很遗憾,他不能去被迷雾笼罩的区域。
那些未探索过的地方,都会限制自己。
所以他简单的说,“用不着,我走上去就好。”
澹台洛水看着他,还是点点头。
“那个”
“什么?”
“我想看看你的样子。”
她还是忍不住说道。
本来以为对方会搪塞自己,但是却没有想到,许念沉默了片刻,简单的说。
“看可以,别有别的想法。”
“”他胡说什么呢?
然后在自己的面前,他摘下了面具。
比自己想的更轻松,更好说话
然后出现在面具后的那张脸,让澹台洛水惊愕了很久。
从未想过的年轻俊朗,和他气质融为一体的颓丧。
一切,都脱离了自己原本的想象。
她看着他,久久说不出话来,连眼神都忘了挪开。
许念戴回了面具,平静的说,“都说了别有什么想法。”
“我没有!”
澹台洛水红着脸小声的争辩,她脑子有些乱,大概是冲击太大。
许念平静的转过身,“好了,看也看了,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他如此说道,澹台洛水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看出来了自己不想招惹麻烦的心态,亦或者是真的不需要自己观战,似乎还是被照顾了。
她咬了咬薄唇。
“能提个小小的请求么?”
“你事情真多。”
“抱歉,只是说一下,如果您不愿意那就算了。”
这么年轻的面目,看上去比自己小那么多,还要尊称很奇怪。
就像是老牛吃嫩草似的
“你说。”
他背对着自己,平静的说道。
看着他的耳朵,脑海里都是他那张俊朗又年轻的脸庞。
红着脸的女子轻轻的靠上去,在他的耳边轻声说。
“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