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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 家庭小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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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拉面店老板的表现,马恩就不由得想,也许明日花本人也不知道老板在背后也有关注都市传说吧。不过,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,两人的年龄差距摆在那里,或许老板还是更希望维持大人的威严吧,如果他把自己对都市传说的关注摆在台面上,再去对明日花的兴趣说教,就没有什么说服力了。

马恩联想了一下,自己大概也不会把个人兴趣全都展现在小字辈面前的。他继续垂头吃面,和拉面店老板一样,摆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。

明日花提着提料袋来到吧台前,马恩正好捧起碗,一口气喝完了面汤。他放下碗的时候,资料袋已经重重放在面前了。透明的资料袋有点儿胀,更凸显了里面文件的数量之多,有点儿让马恩吃惊,没想到明日花竟然下了那么大的工夫。他不太了解漫画家是怎样的工作,只是画画的话,需要将准备工夫做到这种程度吗?还是说,明日花本身已经沉迷到四号房的都市传说中了?如果真的沉迷了,那倒是一个危险的信号。

拉面店老板之前的再三告诫,显然不是没必要的。明日花才刚刚从高中毕业,她这个年纪的孩子,无论男女都会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充满了行动力,什么都想尝试一下,如果从中找到了乐趣,更会想要深入更多。都市传说仅仅是当作故事来看,也拥有许多迷人的魅力,否则也不会流传下来,仅仅是追求故事性的魅力倒无所谓,但如果真的接触了部分真实,多少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些危险。

毕竟,都市传说大部分都是一些从人性的负面滋生出来的传说故事。

马恩没有拿过资料袋,先是抬眼看向明日花。这个女生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,眼神也看不出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想法拿出这么厚的资料。

“谢谢了。”马恩先说了这么一句。

“不用。”明日花顿了顿,似乎有什么想说的,但看了一眼在背后忙碌的拉面店老板,才加大声音问到:“马恩先生,给你资料没有问题,但我也想要拜托你一些事情。”

——刻意加大声音让老板听到吗?

马恩在心中这么想,不紧不慢地应声到:“没问题,说来听听。”他不觉得明日花这番做派,接下来会说出让老板困扰的要求。

“马恩先生如今住在四号房,对吧?”

“对。”

“马恩先生也对四号房的传说感兴趣。”

“没错。”

“所以马恩先生肯定也对传说进行过调查。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那么,我们来交换情报吧。”明日花双手合十,第一次露出带着哀求的可爱笑容,“我不会去四号房,但是,听听马恩先生收集到的情报总可以吧?”

明日花的笑容基本上是她这个年纪的女生才能完全展现的,让人下意识想要怜爱的笑容。尽管有些刻意,马恩也从未在祖国里见到和她同龄的那些女孩故意摆出这副样子,现在看到了,就更加觉得刻意做作,但又觉得,这种刻意不是针对自己,而是针对拉面店老板的——就像是叛逆期的孩子一样,故意去做一些挑拨大人的事情。

不过,还是一句话:就算刻意也很可爱。撒娇的笑脸也总比故意摆出冷脸更让人心里舒服。

于是,马恩毫不犹豫地应到:“行啊,没问题,只是交换情报,听听故事的话,完全没问题。老板,可以吗?”

“哦,你们在说什么?”老板回过身来,一副没听到你们在说什么的样子。但是,两人刚才的交谈又没有压低音量,明日花更是刻意加大的音量,说没听到究竟是在唬谁呢?就连明日花也按住了额头,一脸尴尬地躲到一旁。

马恩面不改色地重复到:“明日花打算和我交换四号房的情报,我是觉得没问题,但是,还是得取得老板的同意才好。老板你不太喜欢明日花关注这些东西吧?”

“嗯,这个嘛……”老板似乎没想到马恩竟然说得这么直白,表情僵了僵,但即刻就被无奈的表情取代了,“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,我只是有些担心这孩子太过于着迷而已,毕竟只是漫画,题材是不是怪异,其实根本就无所谓吧?最近女孩子的漫画里最大卖的,不就是魔法少女之类的吗?拿着棒子转啊转,衣服也很可爱。”

“对头对头。”旁白一直竖起耳朵听着,根本就不插嘴的客人此时也心有戚戚地用力点头,说:“美少女战士月兔什么的,无论漫画动画都大卖,还有做了许多人偶,听说买这些东西的店家都赚翻了,说是至少还能赚十年。”

“好像画这漫画的老师也是美人呢。”另一个客人也加入话题中,“如果明日花也画这类,说不定第二天就会被称为‘两千年一遇的美少女漫画家’之类。明日花本来就很可爱,不用画那些吓人的东西也可以的。”

缩在一旁的明日花越听,头越是低垂下来,就像是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地下似的。马恩只能从她垂下的发丝间窥见部分脸庞,那里已经通红一片了,不过,她的背影倒像是散发出黑气,有一种气急败坏的感觉。

“没错没错,我就是这个想法,怪谈漫画都是阴森森的,难得一个好女孩,无论是工作还是兴趣,可爱才是最棒的。”拉面店老板越说就越是兴致勃勃,“那什么美少女战士的服装不是很漂亮吗?我前几天路过秋叶原的时候,看到竟然有卖,都有好几个女孩买了,听她们说,这个年纪的女孩就喜欢这种。于是,我也买了一件,想着这孩子肯定会很高兴吧,没想到竟然被她教训了一顿。”

“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,明日花。”客人也加入了批判的行列,“就算不喜欢那件衣服,也应该考虑一下你老爸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给你买衣服的,这不是应该鼓励的行为吗?怎就教训起大人来了?”

明日花听到这里,猛然抬起头,脸上的羞怒连耳朵都烧红了。她就像是无处发泄般跺着脚,尖着嗓子喊道:“那才不是一般女生会穿的衣服吧!那种东西,买了收藏就好,穿起来多尴尬啊。还有,裙子那么短,老爸难道没看到吗?”

“有吗?我倒是觉得最近高中女生的裙子太长了,有点土气。”老板托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,这么回答到,“其实,我和你妈最近都有些担心,听说漫画家的穿着都不怎么样,如果你一直是土里土气的样子,将来怎么嫁人呢?”

“漫画家的衣服就是要方便活动,就算被墨水弄脏了也不怕。还有,我哪里土气了?”明日花用力拍了一下拉面店老板的手臂,发出响亮的“啪”的一声,显然是气急了。不过,老板倒是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。

“最近你妈说要教你化妆,还被你嫌弃了一顿。”他这么说到。

“因为老妈根本就不擅长化妆啊,她的妆容现在已经不流行了。”明日花的声音都有点脱力了的样子。

“是吗?我倒是觉得很好,当年她就是画这样的妆,才把我抓住的。”拉面店老板一脸自豪地说。

“少在客人面前秀恩爱啦!笨蛋老爸!”明日花颓丧地捂着脸,说到:“老妈已经告诉我了,是你死皮赖脸追求她,还把她的青梅竹马揍了一顿,害得她被对方怪罪了,直到搬家后都没再说上一句话。”

“哦哦,老板,很有一手嘛,干得漂亮!”客人顿时起哄到。

“哪里哪里。当年也是我太冲动了。”拉面店老板这时也是有点腼腆,幸好新客人上门了,才给他解了围。

马恩在一旁没有吭声,看得很有意思,几人你来我往,就像是演小品一样,但是,和吃下肚的拉面一样,有一种暖意从体内散发出来。

新的客人进来,正在起哄的人也停下来,开始结账了。店里的人就像是按下了一个无形的开关,瞬间变得一本正经,就算是耳根还有些红的明日花也挂上了营业用的笑容向客人打招呼。

马恩再要了一碗面,之前的短剧让他的心情和胃口都变得很好。在老板招待新来的客人时,他打开资料袋,抽出最上面的几份报告,只见上面的字全都是手写的,比划的弧度和间隙比起印刷字体稍显夸张,但也十分整齐,一看就觉得是出自少女的手笔。字体并没有刻意缩小,因此才用了太多纸张吧?马恩这么想着,初读了一遍,发现其中有不少情报和自己已经掌握的情报重复了。

明日花打听都市传说的渠道,大概是没有自己这边丰富的吧?不过,重复的部分反而是很好的着手点,重复的次数越多,就越是代表这个线索存在某种共性。当然,也有可能是因为人们对都市传说的兴趣都在同一个点上,而这个点却有可能是最为虚构的地方。之前屡屡提到过的三丁木公园,也是多次重复的情报,无论如何都让人想要去探个究竟。

——要不要等会就过去呢?

马恩计算了一下路程,看看是否可以在约定好换锁的时间赶回公寓。想要仔细探查三丁木公园的可疑点,今天的时间肯定是不充分的,但至少可以认认路,如果运气好的话……不过,马恩很快就把运气什么的,从自己的脑袋里摘了出来,他的运气从过去到现在都只在平均值上。

这时,明日花已经将第二碗面放在他面前了,等他取过来的时候,她伸头小声对他说:“出去后在门外等一会。”

马恩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,她却面不改色地去洗碗了。

马恩不到一分钟就吃完了第二碗面,速度快得让一直关注这边的少女也稍稍露出吃惊的表情。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,比以往更加高效地将碗盘摆好,冲着老板说一声:“我要回家了!”便跑向后台里。

这一次轮到老板用疑惑的眼神扫了马恩一眼,凑上来小声问到:“怎么回事?”

“她约我在门口见面。”马恩老实回答到。

“……不许带她去奇怪的地方!”老板摆出恶狠狠的表情,威胁般低声说到。

“放心吧。”马恩顿了顿,又问:“也许她会想去三丁木公园?我见到她在资料里画了好几个圈。”

“那个地方她已经去过好几次了。”老板的脸色缓和下来,重新挂上营业用的笑容,大声说:“欢迎下次光临本店。”

“我会的。”马恩认真地点了点头,抓起帽子、黑伞和资料袋,就出了店外。

果然,他在店外等了没多久,就看到明日花从拉面店的侧边小道钻出来。她已经脱下的工作服,换上一身满溢青春气息的长裙和牛仔布长袖外套,还提着一个轻便的背包,就像是做贼一样,朝马恩招了招手。

马恩走过去,说:“老板肯定都知道了。”

“那又怎样?”明日花皱了皱鼻子,显然不愿意继续提及这个话题。

“好吧,你有什么打算?找个地方坐坐,听我讲故事?”

“不,我们一边走一边说,正好,我要去买参考用的杂志,看在那些资料的份上,你就陪陪我好了。”明日花这么说着,又仿佛才想起来般,确认到:“马恩先生,今天你没有其它事情吧?不用去工作吗?”

“工作方面,还在等消息。不过,下午要回公寓换锁。”

“怎么回事?”明日花有些诧异。

“我不小心把门踢坏了。”马恩省略回答到。

“踢门?马恩先生看起来不像是这么粗暴的人啊。”明日花似乎变得担心起来,瞅了瞅马恩的脸,稍有些绷紧的表情就又放松下来了,“不要说得这么让人误会啊。”

——不,你没有误会,的确是很粗暴的行为。

马恩在心中说着,却没有说出口,他也不想少女太过紧张了。

“走吧。”他说,“要去哪里?你带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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